一张本不存在的唱片《中国艺术歌曲集》邂逅沈洋

青岛子弹

2017年4月22日下午，上海，我急匆匆的从老锦江饭店奔往花园酒店33层。“迟到了，迟到了......电梯怎么还不下来。”这是一个重要的采访。刚才我还在老锦江饭店举办的音响展会里，听着沈洋的《中国艺术歌曲集》，悠哉哉的忘记了时辰。现在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，我恨不得“嗖”，从一楼蹦到三十三层。



一下电梯，热情的招待就指引我到采访区，边走边对我说：“您来晚了啊。”此时在我眼前已是各大杂志社及网络媒体的主编们。因为去晚了，只有边角的偏坐还有位置。迟到一刻钟，似乎我错过了很多内容。



2011年3月份，沈洋与费城交响乐团在费城上演了斯特拉文斯基的《普钦内拉》。同年5月6日，沈洋要赶回国内参加上海大剧院举办的《中国近代艺术歌曲独唱会》，据沈洋的回忆：“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具挑战的一场音乐会。”（很遗憾，在六年以前，我并不知道杨立青与沈洋两位艺术家曾有关于《中国艺术歌曲》的合作。）

我与沈洋的第一次邂逅，是源自邵鲁写的那本《听不完的历史》。沈洋为这本书籍题写的《序》。沈洋与费城交响乐团结束了《普钦内拉》的最后一场演出，受Marston先生的邀请前往他位于费城市郊Swarthmore的家。当看到他那座音乐圣殿一样的家时，沈洋惊呆了。那是一座人类录音史的博物馆，拥有超过一万五千张78转唱片，唱片全部严谨地编著号码和盲文标示。当Marston给沈洋拿出一张录制于1899年的钢琴家阿尔弗雷德.格律恩菲尔德的商业录音唱片时，沈洋说过一段话：“录音的意义不只是聆听的艺术，她还可以把你带回那个伟大的时代。”也正是这句话，从此改变我对录音及唱片的认识。

只需要一名歌者、一架钢琴的音乐会


对于这个故事的两个主人公，杨立青与沈洋而言，这既是他们的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。2013年6月10日15时17分，杨立青教授告别了上海音乐学院的同学们，以及热爱他的朋友；亲人；乐迷，他的离去只带走了大家的思念与悲伤，而给我们留下的却是价值无穷的精神宝藏。

时间追溯到2年前，上海广播电台录音棚里，沈洋与杨立青正在为5月份的演出做准备。原本是演出前的排练，并没有录音要求。此时恰好上广电的录音棚刚录完一个声乐节目，当时沈洋说：“既然麦克风开着就顺手录了吧。”场地里负责的录音师，话筒位置都没变，直接给了推子把过程录了下来。当时作为排练录音资料，大家谁也没在意。接下来5月份、6月份，沈洋与杨立青分别在上海大剧院与国家大剧院进行这部作品的演出，繁忙的演出季，让大家就把这件事忘却脑后。

时间回到2016年，春天。一次聚会上，大家回忆起杨教授的在上海音乐学院任教时过往的片刻。有人说：“可惜杨老临走也没有留下自己的录音。收藏了一辈子的唱片，写了那么多精彩的作品，捧红了那么多人，实在可惜。”当时在场的沈洋听后，一下子想起2011年他在上海广播电台录音棚里，曾经与杨老的排演录音资料。沈洋说：“还真有，但是不知道是否存在。”大家一致的建议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个珍贵的录音资料。

说的简单，谈何容易。上广电的录音资料堆成山，而且一段时间过后还会删除一些沉积不用的资料。5年前的录音，录音师换了一茬又一茬，找谁去要资料？犹如茫茫大海中捞针一般。后来这件事交给了，达人艺典唱片的录音师刘达，他对录音界里事儿，门儿清。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刘达打听到当年在上广电任职的录音师。人家一听你要找2011年的录音，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。谁知道在第200块硬盘的第200个文件夹里的哪个分类目录下？运气不好你找上一年，也未必能找到。

一位编辑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，在杨立青和沈洋的演出之前，台里曾经调用过这个录音里的资料。这个重要的信息就像在大海里投入了一颗吸铁石，捞针的工作瞬间变得不再渺茫。翻出当年的调用资料，上面明确记载了调用文件的所在硬盘，目录，分目录，子文件夹......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跑到上广电的资料室里，将这块灰头土脸的硬盘找出来，把资料拷贝下来。

刘达跑到上广电资料室后，找到了011157#盘和011159#盘就是没有保存着录音的011158#盘。询问资料室管理员，查登记手册，因为长时间不用，这块盘被上广电录音室借走存录音资料去了。赶到录音室以后，这块硬盘正在工作中。一位刚毕业不久的实习生，借了硬盘存一些资料文件。因为硬盘满了，他还删除了一些内容。刘达打开文件夹，看到2011年4月29日资料：声乐作品试练录音资料，杨立青、沈洋，他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。刘达再晚去一步，我们就听不到这张弥足珍贵的作品了。

拿到的原始资料，里面的录音效果并不完美。但是大家听过后，认为这是一张极其珍贵的录音，还是希望可以制作成唱片。存在一个硬盘里，资料容易丢失，硬盘也会损坏。把它做成千千万万的唱片，收藏在爱乐者的手中，那一瞬间将成为永恒。



接下来大量的工作需要刘达来完成。为保证唱片的真实性，在后期处理时，尽量少的叠加人工混响补偿。所以沈洋的演唱和杨立青老师的琴声有点略微干涩的感觉，因为当时场地的自然混响与麦克风位置，以及录音师所给到的话筒音量，最终形成的拾音效果就是如此。由于在舞台前方的麦克风，推子给的声音很高，这让钢琴与人声的前后距离感并不明显。这也反映了当时现场的状况，沈洋当时的确站在钢琴边手扶着钢琴来演唱，距离钢琴非常近。所以诸多因素构成这张真实度极高的现场录音，只不过这场音乐会只有沈洋与杨立青。

献给我们最敬爱的人



在2017年的清明节前，这段录音资料历尽险阻终于制作成CD唱片。沈洋在唱片序中写道：“笑纳笑纳，知道您喜欢唱片，这张唱片就献给您吧。”杨立青教授一生都在创作音乐，喜欢收藏唱片。我们献上这张唱片，缅怀这位先辈为音乐教学做出的杰出贡献。这张唱片的最后一首歌曲《送别》，是一个未完成作品，里面记录了杨立青与沈洋的对话，沈洋在最后那句：“一壶浊酒尽馀欢。”唱错成：“晚风佛柳笛声残。”这一时刻永久的定格在这张唱片里，这一瑕疵无需修改，因为它是那个时刻的一部分，我们用录音的形式记录了那一瞬间。今天我们把它制成唱片，让那一瞬间既是历史的也是我们的。

*本文所提到的：杨立青、沈洋、刘达、邵鲁均是唱片收藏家*本文部分摄影内容由邵鲁采用莱卡M9相机拍摄*

举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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举人 发表于 2017-5-4 14:04

看我公众号吧，里面有分享的《送别》未完成的作品试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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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正一下子弹，唱片封面、内页所用的照片是用玛米亚67中画幅胶卷拍的。第三张图用作封面，沈洋亲自做后期，裁切成617的比例，调整暗部掩盖掉了钢琴右下角的提包。封面的图片大小和字体的使用、用纸、专辑封面字体颜色，也是沈洋亲自参与设计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沈洋自己就是造诣很深的摄影家，拥有17台徕卡M系相机，其中2台数码M-m黑白机。那天我和沈洋也针对摄影与音乐的共同话题进行了探讨，音乐和摄影，其实是想通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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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听舒伯特根据德浪漫主义诗人缪勒同名诗歌冬之旅创作其中的<<摇琴人>>，好听，沈洋

CGP

发烧盗版 发表于 2017-5-4 15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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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 顶子弹版主好文！

drydwj

谢谢子弹分享这些背后的故事。